2012年5月14日 星期一

肥貓

*以此篇紀念讓我熬過狗屎般的高中階段的肥貓大哥
*建議搭配BGM一起觀賞




她雖一副吊兒啷噹邋塌樣,眼神很飄忽不定,手腳毛多如猩猩,沉悶無神有時突然發出傻笑,但她就是不去融入他人,不去融入被她瞧不起的人們。

她刻意選擇國樂樂器為自己的個人課外活動,除了可有正當藉口離開噤默的自習時間,還可暫時躲進國樂為她建築的皇宮,偷嘗當武則天的隱癮。她自知自己性格中的會令他人厭惡的自我膨脹本質,但隱忍功力使她足以承受外在投注的輕蔑與訕笑。

寂寞是她不可或缺卻些許渴望從中解脫的,這種情感也許跟SM愛好者正常衣著下的龜甲搏相似吧。

所以她會跟封閉女校體育館旁大樹下那球綜虎斑紋肥貓成為朋友是不足為奇的。肥軟軟毛茸茸的貓兒以跟外表完全不相稱的纖細嗚鳴回應她的自問自答,牠的回報是她溫柔的撫摸頭和肚皮的舒服觸感。



「嘿,大哥。」她取這名是因為難以忘記第一次見到肥貓時被牠穩重的氣勢驚豔的剎那。

「你這麼身強體壯,應該有過不少經驗吧?那方面的。」

這丫頭問什麼鬼問題,肥貓邊想,依舊瞇眼享受撫摸按摩。

「我啊曾有個人反覆出現在夢中長達一個月,每次她在夢中和我的互動都不同喔現在我唯三記得的夢的片段是:在午夜下雨的街頭只有幾盞黃路燈,我們沒撐傘,她在我身後不疾不徐走著,而我開心的害羞著不敢回頭看;在學校大禮堂旁的陡樓梯,她站在廊下終於當面說出她知我對她的情感,而我緊抓著生鏽的欄杆開始壓抑的哭著;我在圖書大樓的廁所和她擁吻著這段是我發燒時夢到的,生病果然會讓人變得奇怪啊呵呵。」

妳這串話才是真正讓人覺得奇怪,肥貓大哥想,只搖搖尾巴回應。

「如果我是你就好了啊大哥喜歡誰就愛誰,就算被拒絕也能瀟灑離開現場,不用看人臉色,更不會被翻出老底嘲笑現在我只在你面前才能好好說句話了大哥。」

肥貓喉嚨深處發出溫順的呼嚕聲,蹭了蹭她那同樣毛茸茸的腳。

「今天把梵谷傳還給老師時,因為一時無法表達我對那書的喜愛而支支吾吾,被老師那雞掰罵了喔。」她那種刻意的不在意像個剛被破處的妓女,不自然的淡然。「老師說我的表達能力有問題,性格貫性冷漠,太沒活力且封閉,應該放下小說去多看報紙她明明只是個常擅自斷章取義的自大控制狂雖然我很喜歡她上的課,真不甘心。」

人類這種生物也真麻煩,討厭就討厭,管那麼多,肥貓又瞇眼懶懶搖尾。



大多數他們的對話都是這種無可救藥的沒有重點。反正她沒由閉嘴,牠也不可能反駁什麼。



「不過能和你聊天的日子也不多了,再幾天就放暑假,接下來高三就不能找你玩了呢

她拍拍牠的頭,倉促而急忙的離開音樂教室。之後過了炎熱暈眩的暑假,她再也沒去找肥貓大哥了。



一年後再次相見,她打從心裡微笑,手裡用紙包了條炸秋刀魚。肥貓大哥慢條斯理的嚼著,她用比以往更加輕柔的力道撫摸牠。

「這張獎狀給你包魚剛剛好,」她露出微笑,彷彿要出獄的囚瀕臨發狂的喜悅隱隱流露。「我把有印字的那面朝外了,你不會吃到有毒的油墨我們不會再見了,謝謝你陪我這三年...朱德庸有篇漫畫說我們人類都強灌你們心中的垃圾,所以這條魚是餞別禮也是道歉喔。」

肥貓不停大口吃著,沒有抬頭。他們一陣沉默。摸、吃、摸、吃、摸、吃、摸、吃。



最後她起身遠離時偶爾回頭,會看見肥貓大哥一直目送的身影。

他們的確沒有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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